[岳洋岳]感情课
1.
轮到岳明辉拍单人照了。
棚里的灯光烤得脸发热，岳明辉把目光定在最左边那块反光板的右下直角，做出一个“有点游离、有点心不在焉”的表情，然后灯罩、快门、远处工作人员压低了声音的交谈都离远了。他不确定李振洋此刻有没有站在摄影师的背后和她一起盯着监视屏看，随便吧。那小子刚拍完自己的part就嚷嚷着炸鸡烤串走起我来下个单啊咱回到公司正好能吃上哎博文你要啥还是五串牛舌吗……
小岳这次表现不错，进步够快的哈。摄影师扣上镜头盖抬脸冲他点头。组合在出道前跟她有过一次合作，大半年过得是真够快的。岳明辉给她搭把手折起器材支架：黄姐辛苦了。还在慢慢琢磨呢，劳您多指点。我看小洋教得挺好啊。岳明辉抿嘴笑笑不说话了。
好个屁。上周拍Will You的MV，李振洋抱着手臂很不耐烦地说哎呀老岳你这个眼神太做作了不行不行，然后把他拉到旁边念叨你得想着一个具体的抒情对象去拍，不是对空发射表情包好吗哥哥。他还挺认真想了想李振洋的建议，然后摇头：不中！想着这人我得笑场了。李振洋摸着喉结眯起眼睛笑：这人也觉得不中，出场费给了吗？
岳明辉一边往片场外走一边咂摸着那半星耿耿于怀的不甘心，被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李振洋揽住脖子带得趔趄几步：走了走了我要饿死了。他有些费劲地也把手臂搭上身边人的肩膀：我也饿。
2.
凭良心说岳明辉承认李振洋还挺懂得因材施教。
更早一点的时候李振洋会跟岳明辉讲，有些摄影师净爱整些虚头八脑的主题，你不是特能绕着弯子想东想西么，那你就去设想一些能够唤起你的兴奋点，把那些概念落实下来。
李振洋上一秒还能人模人样地说脑子里有了场景和线索会容易一些细节越多越方便找着感觉，让岳明辉虽然不情不愿还是忍不住在心里频频点头：是这么个原理大模特有两把刷子啊。下一秒这弟弟就开始得瑟地举例说明比如霸气这个词吧，很笼统，一千个爸爸有一千种霸气，但“岳明辉觉得李振洋很霸气”是不是就一下子醍醐灌顶了……激得岳明辉悍然袭师虎口锁喉另一只手抓在他的头顶：醍醐灌顶是这么用的。
3.
李振洋问他，咱俩拿着同一份大话西游的剧本，你来演悟空和我演的悟空能一样吗？那必须不一样啊。这不就结了吗，你能说咱俩演的都是假的吗？所以呢？所以偶像营业也就那么回事儿，你别成天纠结那些真真假假有的没的的。
李振洋发言完毕把烟屁股空投进岳明辉还剩了一半啤酒的玻璃杯里，抓起铁盘上最后一串软骨。岳明辉皱着鼻子看看他，抬起被污染的半杯啤酒浇在自己的头上。李振洋瞪大了眼睛，两个人没什么由头地大笑起来。
他们又叫了两瓶二锅头和一盘孜然烤肉，把辛辣拌在暴雨抽打脏雨蓬的轰响里囫囵咽下喉管。买单的时候两个人装模作样地玩了几个回合我来不不不我来吧还是哥哥来弟弟你别跟我抢OK那你来吧，然后走进长长的胡同里让雨水冲刷掉头发丝上微微发酸的麦芽味。
老岳，有没有人说过你这人挺自私的。没有吧，不都说我挺无私的吗。不错，那你要藏得再好一点。李振洋还能走直线，岳明辉摸不准这个山东男人是真醉了还是装醉，这话不应该。他能觉察出李振洋这阵子膨胀而起的保护欲，但他一直把它们包裹得挺好。岳明辉于是卸掉一点强撑的力气往旁边靠过去，李振洋赶紧扶住他，那身懒洋洋的骨头抻直了架住人，小声地嘟囔啊这你就醉了不是吧，但还是抓牢了他的肩。
暴雨冰凉，但相贴的皮肉有很舒服的温度。他听见李振洋叹了口气，说回去睡一觉都忘了吧。
4.
李振洋贴得太近了，气息全喷在他的耳廓上：刚才状态不错啊老岳，可以出师了。
岳明辉咬牙克制自己的条件反射，放慢五十倍移开了头。李振洋偏不肯放过他，揶揄地笑：你躲什么？岳明辉寻思着无论是回一句我躲你妹还是我没躲都太灭自己威风了，干脆捏着李振洋下巴掰到一边飞快地抿了下他耳垂。李振洋惊得后退一小步，岳明辉抬着下巴故意把重音咬在第一个字上笑得很欠打：你躲什么？
李振洋也只是愣了短短一瞬就追上去冲着他后颈吹气，宝宝你嘴唇好烫，给你洋哥说说拍片子的时候都想了些啥。我凭什么告诉你啊，你猜呗。我要真能猜中你叫我一天爸爸？成，咱俩写一个关键词，然后对答案？行啊。
这次杂志拍摄的题目极其玄乎，掌镜的摄影师跑了趟西藏回来跟他们神神叨叨讲了老半天亦真亦假如露如电。岳明辉没什么道理地就想起那场后来被他们当作旧梦一样谁都没再提的、胡同串店外的夜雨。
他在手机备忘录输入了“黄鹤楼1916”，然后扭头在李振洋的屏幕上看到了“燕啤”。
5.
收工之后李振洋拉他去了同学推荐的一家pub，看到几个室内棒球场岳明辉眼睛都亮起来。两个人挥杆挥到虎口都痛了才舍得换一个温和的项目去扔飞镖玩。
岳明辉在小黑板边上给李振洋记分，嘴上还叭叭地进行技术指导：哎哎你不能这么扔，是手臂用力不是手腕用力，你手腕别往下松得绷住才能平着飞啊……李振洋一口气扔完五支镖才没好气地搭理他，快闭嘴吧你洋哥玩这个玩得可好了，我是需要一点时间热热身，找回我的身体记忆。得得得那你快点的吧。
岳明辉倒是确实能指哪打哪，分值刷刷刷地往下减眼看清零在望。李振洋撇撇嘴，眼珠子一转说这样太简单了没意思，我们来提高一下难度。他贴着墙站到镖盘边上冲岳明辉笑着勾手：来，继续。岳明辉拈起一支镖前后比划了一下还是垂下手臂：不行，洋洋过来。
岳明辉你这就认怂啦，李振洋一脸得逞的笑意。岳明辉把他拉到白线后头，手里一把飞镖塞过去，那咱俩换，你厉害你来，然后自己走到墙边站定。李振洋把玩着手里的镖一下一下抛起来又接住：你不怕我手上没数吗？岳明辉冲他摊手：不怕，来吧，你心里有数就行。
李振洋盯着他看了好一会，走过去牵他的手腕，那咱们去玩桌球吧。
6.
李振洋算是勉强过得去的老师，但当起学生来，大概是最不安份、最烦人透顶的那一个。
启程去英国前他们挤在沙发里看伦敦的天气预报，岳明辉有一搭没一搭地教他求助的三十五种说法。Could you give me a hand? 这我知道，李振洋摸到他的手，十指紧扣地握住了，would you give me your hand? 嚯，挺懂的嘛。李振洋摇着他的手催促say yes，岳明辉笑嘻嘻地回他yah yah yah yo yo yo。
老岳，教会徒弟的下一句是什么？你说是什么？我不知道啊，问你呢。教会徒弟，搞死师傅嘛。